我和我的母亲(寄印传奇)
全本小说 01-09
保时捷的出现也略吓人。身后的杨刚突然喊了一声:“靠,保时捷!”那种口气你知道,像一个在黑暗中蹉跎太久的人迎来了第一丝曙光。加上口干舌燥,这声音难免龟裂多褶,连校园里的麻雀都惊得飞了起来。我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只浅灰色的蛤蟆,顿时便想到了陈晨。蛤蟆放慢速度,随后嘟一声停了下来。车窗下移,果然是陈晨。而一旁坐着的居然是李俊奇的大奶女友,因为坐在豪华跑车里,所以她的奶子显得更大了。对这种开放式的性关系我并不惊讶,我只是觉得大胸的立体感愈加强烈,这种强烈深深地震住了我,是的,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。大胸女冲我笑了笑,我也冲她笑了笑。陈晨问我们干啥去了,我如实回答,如你所知,答案让人有些不好意思。他又问我录音的事咋样了,我说最近在加紧排练,他说了声好就摇下了车窗。然而保时捷没跑多远又停了下来。等我们走过去,陈晨就把沈艳茹的手机号给了我,他说这事还得我们积极点。于是隔着豪车的窗户,我用冰冷的手记下了白毛衣的手机号。奇怪的是,我并没有陈晨的号码,他大概也没有我的。关于这货我有俩疑问,第一,他有没有驾照?第二,胳膊好得是不是略快了点?第一个问题当然没法问,所以我问了第二个。我说:“你胳膊好了啊?”他愣了下,随之哦了一声。怎么说呢,我权当是受宠若惊了。
乐队的外联一直是大波在跑,所以理所当然,我把白毛衣的手机号给了他。大波却拒绝了。是斩钉截铁地拒绝,任我软硬兼施,他老毫不动摇。实在没办法,我说我们是螺丝钉,他是发动机。大波总算露出了淫荡的笑容,但立场依旧坚定,他说正忙着毕业考试,焦头烂额的,光那个声乐课都能把他玩死。真他妈纳闷我们的主唱高材生啥时候开始担心声乐课了。看来只能由我挺身而出去承担起传播青年文化的重任了,真是令人悲伤。临走,大波问我从哪儿搞到的手机号,紧接着他又不屑地表示这种院领导的联系方式想弄到手也容易得很。恕我直言,这话让人没法接,我只能“靠”了一声。“还是你那个啥老乡吧?”大波笑笑。
我只好摊了摊手。
“也是艺术学院的?”
我继续摊了摊手。
“官二代吧?”
“靠!”我不得不正视了大波一眼,“你咋知道?”
“一看就是个衙内嘛,这种傻逼哥见多了。”他操起盘子里的红薯片,一时嘎嘣脆响。
十一月十三母亲生日,正好是阳历十二月二十四号。尽管有陈瑶当军师,买礼物这事也是伤透了脑筋。在市区各大商场杀了一个来回后,最终由陈瑶定夺,买了条羊毛围巾。当然,她老还建议在平海订束粉色康乃馨,被我委婉地谢绝。我觉得送花什么的太过夸张,弥漫着一股浪漫主义表演欲,让人起鸡皮疙瘩。陈瑶争辩说康乃馨代表母爱哦,我说你给你妈送过吗,她就不吭声了。如你所见,想和做是两回事儿。平安夜演出不少,各校、甚至各院系都有自己的节目,在电音论坛抢夺西操场大舞台失败后,我们自得其乐地去了X大西门的Livehouse。虽然都是无偿演出,但好歹这里供应免费酒水。演出开始前我给母亲去了个电话,她刚到家。“今儿个还这么忙啊?”
“今儿个咋,啥特殊日子?”母亲语气平常。
“那是我记错了?”
“嗯。”
“那礼物咋办?退回去?”
“光听你说,就是不见影儿。”母亲笑了起来。她说中午请全剧团吃了个饭,晚饭就在家里吃,“你奶奶刚出院,要出去也不方便。”不过父亲难得地下了一次厨,据说是跟着小舅学艺多日。这么说着,她长吐了一口气。
“咋了?”
“没事儿,有点小感冒,”母亲笑笑,“你呀,能记着妈就知足了,还买啥礼物,花那冤枉钱。”
平安夜之后,天终于放晴了。是真正的晴,阳光从蓝天上淌下来,你几乎能听到它流动的声音。老天爷却有点不甘寂寞。就在二十六号凌晨,印度洋上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海啸。所谓前所未有,第一是在此之前,我们从未听说过“海啸”这种东西;第二是,当旋风般的巨浪在各路媒体前欢腾时,往常那些冷冰冰的数字总算让呆逼们感到了那么一丝凛冽。当然,该吃吃,该睡睡,该打飞机打飞机,别人的苦难总不至于让我们丧失活着的乐趣。我们唯一的优点就是真诚,如果有优点的话。迄今为止,印度洋海啸最令人遗憾的一则新闻是关于成龙大哥的,据说海啸发生时他就在马尔代夫海滩上——“日他妈的,咋没淹死丫挺的!”呆逼们说。总之,整整一天,所到之处人们无不在谈论海啸。空气中那些跃跃欲试的兴奋甚至有了点零三年非典时的意思。真是不可思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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